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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2 反击


 【122】、反击

 ****秋雨,天明时已放晴。

 方静好抬了抬酸涩的胳膊。一动,竟沉沉的,一人靠在她的手上,仿佛睡着了。

 她凝视他片刻,摇了摇他:“容少白…”

 他猛地跳起来,眼睛半眯着喊:“怎么了怎么了?不舒服么?”

 她眼睛一酸,摇‮头摇‬:“你怎么睡在这?”

 他看了她一会,舒口气,挠挠头道:“大概太困了,不知怎么就睡着了。”

 她站起来道:“我要换衣裳,你去隔壁睡一会再去铺子吧。”

 他僵持着未动,忽然打了个嚏,她望着他,放柔声音道:“我没事,你去吧。”

 他这才站起来,走到门口又回身道:“我去了,有什么事…喊我。”

 她点点头,心忽然被的满满的,然而,她知道现在不是情绪波动的时候,等容少白走了。她唤来桃玉:“桃玉,我口渴,给我多拿些水来。昨夜下了一场雨,天气突然凉了,要温水,免得我胃不舒服。”

 桃玉立刻应了,不一会便拿来一罐水来,方静好让她放下,说自己要换衣裳,她便出去了。

 屋子里头只剩下她一个人,她坐在窗前,手中是一张白纸,白纸上细细碎碎有些粉末,她深一口气,把纸片折起来,小心翼翼地倒入嘴里,剩下的,拿来烧了,看着纸片一点点燃尽,又从怀里拿出前几便从厨房拿来的盐,倒入温水中,搅拌匀称,然后她看了一圈四周,一切都没什么异常,又‮坐静‬了片刻,喉头开始有灼热感,她立刻起身把放了盐的水喝了个光。食指与中指并拢伸进嘴里,迫舌,先是空打了几个恶心,她心跳加快,身上全是冷汗,眼泪不断地掉下来,却仍是拼命刺咽喉,终于,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。

 忽然门外桃玉道:“四少,二少来了!”

 她一怔,还未反应过来,胡氏已一把推开了门,走了进来:“四弟妹,二嫂来看看你…”她眼睛一扫而过,忽然愣住了。

 方静好弯着‮子身‬,地上是一地的呕吐物,因为这几天并未吃什么东西,她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的,跟着走进来的桃玉见了这副情景也是吓了一跳,连忙取了物什来打扫干净,一边急着问道:“四少你怎么了?到底怎么了?”

 方静好头昏昏沉沉的。胡氏这时候来的确在她的意料之外,不过…也好。她虚弱地站起来道:“二嫂怎么来了?”

 胡氏盯着地上,又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:“四弟妹‮子身‬不舒服么?莫不是…有了‮子身‬?”

 她昨夜翻来覆去想了****,还是决定自己来看个究竟,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方静好吐得稀里哗啦,心里不觉咯噔一下,厉声道:“菊萍,你的主子这样了还愣着做什么,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瞧瞧!”

 菊萍连忙应了转身就走。

 方静好心底发笑,面上却苍白无比:“二嫂坐啊,有事么?”

 胡氏并未坐下,只是转了一圈道:“我是听说你这几叫厨房按着菜谱做菜,所以想来问问,毕竟,现在我是当家的,虽说只是暂时的,但娘给我的权利一未收回,我一还是要尽职的,这容府上下多多少少几百口人,光是吃的用的上,开销就不少,如今娘又要扩张锦绣织的生意,总是要节省些,所以我来看看四弟妹,这几都吃些什么了…”

 方静好咽下一口唾沫,缓过气惊讶道:“二嫂真是说笑,静好这几中午叫厨房烧的菜,不都是二嫂费心准备的么?”

 “你说什么?”胡氏愣住,“我什么时候叫人给你准备这些了?”

 窗口忽然出现一个身影。方静好余光一瞄,不动声地道:“二嫂倒没有叫人亲自准备,只是前几二嫂不是给了静好一份菜谱么?说那是遇到一位名厨给的,能滋,还说你自己也用不着,便拿来给我,叫我好好补补‮子身‬。”

 胡氏张大了嘴巴,显然没搞清楚状况,半响才笑:“我说四弟妹,你是不是吐的糊涂了?你要是想吃些好的,直说了,也没人会说什么,可你现在这样,难不成是想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么?”

 方静好看着她,毫无血的脸颊上出委屈的神情:“二嫂,你怎么忘了?算了,不说这些,不过吃了那些菜也不知道怎么了,这几一直掉头发,刚才还…”她远远看见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,心一定,忽然捂着肚子,猛地蹲到地上。

 胡氏吓了一跳。还未反应过来,门外已闪进一个人,一把扶住了方静好,一双细长的眼睛眯起来,带着犀利的光:“二嫂,那张食谱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
 胡氏一惊,恨声道:“你问我我问谁去!什么菜谱,我连鬼影子都没见着,哪来什么菜谱!少白,你可别着了你老婆的道!”

 此刻,忽然有人沉声道:“住口!”

 胡氏一愣。只见柳氏带着妈和钱大夫进来了,柳氏直直地看着胡氏,钱大夫已飞快地和容少白一起把方静好扶到上。

 柳氏道:“钱大夫,怎么样?”

 钱大夫按着方静好的手把脉,一会又把手放到她的嘴边,方静好一动不动,心跳却越来越快,终于,钱大夫道:“的确是中了毒,这些食物混合起来吃,毒不小,幸好发现的及时,叫人去准备些烧焦的馒头研成末,再取些蛋清来。”

 柳氏立刻吩咐妈去了,一边坐到方静好边,握着她的手道:“可还是不舒服?”

 方静好本是紧张的,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些事,这么一来,汗如雨下,脸色更为苍白,只应了一声:“娘,没事…”便说不出话来,她心里终究是内疚的。

 一边的胡氏已分明僵住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只想着,方静好居然不是有了‮子身‬,可刚才柳氏的那声厉喝,让她委屈万分,此刻一见柳氏对方静好关怀备至,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感觉,不觉道:“娘,四弟妹想是这几天油腻的东西吃多了,闹了肠胃罢了。”

 砰的一声,柳氏的手落在桌上,微微颤抖,一双凌厉的凤目狠狠盯着胡氏: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?一并说了吧!”

 “什么?”胡氏错愕半响,道:“娘。您可是刚才听到了什么?您可别听四弟妹胡说,我何时给她什么菜谱来着?”说罢一下子跪了下来,“娘,您可要明察啊!”

 “明察?”柳氏幽幽吐出两个字,“当初就是什么也查不出来,才会留你到今天,如今,我是要明察,好好的查个清楚!”

 胡氏惊得说不出话来,柳氏已道:“钱大夫,你说说。”

 钱大夫望了一眼胡氏,叹息一声道:“是,太太。”他从怀里拿出一份食谱,照着缓缓地读下去,胡氏起先只是惊讶,最后面容慢慢的变得古怪,正要开口,钱大夫已道:“太太,这份菜谱上的菜,的确能引起轻微的慢中毒,长久食之,会让毒不知不觉侵入体肤,最后…唉。”

 柳氏口止不住的起伏,沉声道:“把食谱给她看。”

 钱大夫把食谱递到胡氏手中,胡氏一把抓过去,半响,脸上出惊恐的神情,瞪着方静好道:“这…这怎么会在你手上?”

 这边,妈已取来馒头末与蛋清让方静好服下,方静好虚弱一笑:“二嫂,是你给我的。”

 “胡说!”胡氏腾地站起来冲到方静好边,却被容少白一把抓住手,眼神里全是复杂的神色,“这份食谱…”

 “这份食谱,可是当初你给少澜准备的?”柳氏忽然开口道。

 一句话,容少白也似怔住了,呆呆地一动不动。

 胡氏‮体身‬不住的颤抖:“这…”

 “你不用再狡辩,我已叫人问过从前厨房里的吴妈,她证明,这食谱的确就是当年你写下来交给厨房的那份,如你不肯说,也可以拿你这几做账的账簿来对比字迹。”柳氏一字一字地道,眉宇间也止不住激动之,“凤琴,容家待你不薄,我待你也不薄,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?!”

 “我不知道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”胡氏双眼空,仿佛受了不小的打击。

 那一刻,方静好竟觉得胡氏的神情有些古怪,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,却…不像是被揭穿时的恐惧,而是…总之她也说不清楚。

 容少白僵直地站了片刻,一步步朝胡氏走过去,眼神人:“二嫂,你为何要这样做?”

 “我…”胡氏一步步退后,心一沉道:“是,那是我给容少澜准备的食谱,可我并不知道…我…”她忽然看向方静好,“是了,是你要陷害我!我分明没有给你什么食谱,怎么会在你这?你说啊!”

 方静好没有说话,忽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道:“这件事,我可以作证。”

 厅内静了一会,只见菊萍缓缓走进来,面无表情,胡氏却如同抓住了一救命稻草,一把扯住菊萍的袖子:“菊萍,你来的正好,你告诉他们,你告诉他们这菜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!前几我不是还找你吗?当时你还告诉我四少叫了厨子做菜的事,我本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,你说你说啊!”

 菊萍淡淡地甩开胡氏的手,波澜不惊地道:“是啊,前几二少来找我,我们还说起关于四少中午吃食的事…”

 胡氏眉宇间燃起希望:“你们看,我并没有造谣!”

 可菊萍接下来的那句话,却让她顿时万劫不复,菊萍缓缓地道:“二少来找我,告诉我,准备了一份菜谱,可以致命,已拿了去给四少,你还说,四少与四少爷同了房,定是心急要孩子,见了这份菜谱,一定不会不试一试的。”

 “啪”菊萍脸上挨了一个耳光,胡氏发疯般大叫起来:“你这个人!我撕烂你的嘴!你给我胡说!叫你给我胡说!”

 菊萍一动不动,柳氏已怒道:“给我把她拉开!”

 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飞快地把胡氏拉了开去,让她动惮不得。

 菊萍转身跪在柳氏面前:“太太,菊萍罪孽深重,那时没了孩子,万念俱灰,听信了二少的话可以过上好日子,帮着二少一起陷害四少,巫毒娃娃之事是二少叫人做了,然后故意去四少房中,藏在了她枕头底下的。还有那夜里,二少知道了韩少爷送了四少一幅画,便要我去瞧瞧,还不知从哪里听说,四少和四少爷要放走五‮姐小‬,约好了在湖边等,便将计就计,冤枉四少想离开容家。还说,即便太太不相信,总会引出放走五‮姐小‬的事,四少爷和四少也不会好过…”

 柳氏的脸已是铁青,看着胡氏道:“我本以为小蝶喜欢搬弄是非,唯恐天下不,原来最恶毒的是你!当年,我见你爹那一支过的不太好,便把你接近府来,让你嫁给少澜,少澜喜欢别的女子,我也是帮着你的,少澜走后,我怜你年轻守寡,对你万般忍让,万万没想到是你生生的害死了我的少澜!现在,还要变本加厉,想害少白和静好,我不能再容你这样下去,要是一再的姑息你,我们容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…来人呐,把她给我关起来,家法伺候!”

 几个婆子伸手去拉胡氏,却被胡氏一把甩开:“放开我!哈哈哈哈——婶娘,你终有一天要后悔的,终有一天你会知道,谁才是对你最忠心的人!”

 胡氏的一句婶娘让柳氏心中不觉一滞,毕竟是自己族里的人,虽然怒极,却又忍不住心痛,可胡氏接着道:“亏我叫你一声婶娘,可你呢?你说对我好,对我百般容忍,哈哈哈——你还不是为了你们容家的脸面,为了容少澜?!容少澜死后,你可有一次来看过我?死了?死了活该!我早就该这么做了!年轻守寡?哈哈,我从一进你们容家的门就开始守寡了!容少澜,你的好儿子,你们容家的骄傲,他从来没有碰过我!那初红也是他自己割破了手指染上去的。他这么对我,我为什么要一心一意对他?”她疯疯癫癫地站起来,指着方静好道,“还有你,你有什么清高?”

 “是啊,事到如今,我还在乎什么?告诉你们,我的第****就是给了裁铺的方来,也就是这位四少的哥哥,哈,哥哥…你们可知道四少和她那位哥哥…”

 “住口!”忽然,容少白猛的站起来,“二嫂,还不够么?你要怎样才够?”

 方静好的心缓缓沉下去,闭上眼睛,‮子身‬轻轻地发抖。

 窗外围了一群下人,都开始窃窃私语,柳氏只觉得眼前一片黑,‮子身‬摇摇坠,勉强扶住桌角:“快,快叫她住嘴…”

 妈已一把搀扶住她,喝道:“还不快把她带下去!难道还要叫别人嚼了舌去吗?”

 几个婆子立刻押了胡氏下去,胡氏哭喊的声音响彻天空。

 围在院落外的那些下人也飞快地散开去,一路上免不了低声议论着,韩澈从花园经过,正好看见胡氏被拖着关进后院。他神色不清,漆黑的眼神深邃无比,见一个下人过来,问道:“桃苑出什么事了?”

 那下人也不敢多说,只是道:“听说,是二少给了四少一份食谱,四少中了毒,还躺着呢。”

 韩澈一滞,也是怔住了,半响,眼底出一丝复杂的情绪,喃喃道:“你…竟用自己来…”

 妈扶着柳氏回梅苑,一路上,柳氏力气仿佛都散尽了,妈安慰道:“太太,回去歇歇吧,别想太多。”

 柳氏回到房中歇息了一会,才觉得有了些力气:“我没想凤琴心机竟这样深,这些事竟都是她安排的,看来我对她是太过于纵容了。”顿了顿道,“妈,刚才菊萍说…那娃娃的事也是凤琴想出来的,可虚行大师的那番话又如何解释?”

 妈连忙道:“虚行大师是高僧,想必是看透了这一切,慈悲为怀,为四少解困罢了,看来四少是个心善之人,您看哪,被人冤枉了事后也不说一句,幸得有菩萨相助,不然,可真要冤枉了。”

 “的确,她是有菩萨相助的,但愿菩萨能看到我这几年向善之心,她能帮助我们容家百代相传,事事顺利。”柳氏沉片刻,叹口气道。

 “一定会的。”妈道。

 桃苑里,方静好喝过钱大夫开的药,昏昏沉沉,她知道容少白就在边,可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看她,或许,是不知怎么与他面对。

 她听到容少白问钱大夫:“不是说毒不大么?怎么还不醒?”

 钱大夫道:“四少爷要有心理准备,虽然毒并不强,但也要看四少本身的意志,还有她‮子身‬底子,毕竟是个娇弱的女子,得过去,以后会不会落下什么病,要看今天夜里的情况。”

 容少白眯起眼,指尖蜷缩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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