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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七六章 无能
 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,王兴业便回家去了,王贤则来到书房,开始草拟给皇帝的奏章。一来是汇报今审案的结果,因为关键证据被证伪,所以大理寺的判决便不成立。二来有鉴案情复杂、卷宗不能‮实真‬反映当时的情况,他提请皇帝把严郎中召回,协助审案。

 依从老爹所教导的,上完了这道奏章,他便继续忙碌起来。王贤按照父亲的建议,将外签押房分为五个处,对应北镇抚司的五个千户所。一处负责诏狱事宜,二处负责派出逮捕事宜,三处负责刑讯问供事宜,四处负责预定罪刑事宜,五处负责情报消息事宜。这五处的负责人皆是由周新调教出来,又跟了王贤多年的老护卫,其手下也都是从幼军中调来的识文断字、略通刑名之辈。趁着一于武官还在代问题,这些人开始加紧熟悉分管事务,一差不多了就要全盘接管。

 虽然镇抚司的事务十分忙碌,王贤还是空换便装出去一趟。一来,他已经离家大半个月没回去,十分挂念林清儿的情况,二来,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会试了,虽然他不能参加了,但是大舅哥林荣兴,还有于谦等人已经齐聚浙江会馆了,他怎么也得和他们见一面,不然实在说不过去。

 从衙门出来他先回家一趟,家里人见他回来自然很是高兴,更是绝口不提巨额赌注的事情,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一顿饭,饭后王贤又和林清儿回房说了好一会儿话。经过太医的悉心调养,林清儿已经完全康复,腹中的小生命也很健康,只是怀孕之后女子的情会变得愈加感,好些日子见不到丈夫,又替他担心,所以那淡淡的娥眉间的愁绪还是依稀可见的。

 “官人,我们多久没这么安安静‮坐静‬一会了?”夫俩坐在边,林清儿靠在丈夫的肩头,透过支起的窗户,能看到外面的花树已经泛绿,有早开的花儿迫不及待吐芬芳,微风送来淡淡的青草香味,让这一刻的静谧分外难得。

 “是啊,多久了?”王贤回想一下,不汗颜道:“有大半年了吧。”说着歉疚的叹口气道:“这几年聚少离多,实在是委屈你了。”

 林清儿用纤细的手指按在他的嘴上,不让他说下去:“当时嫁给官人时,妾身不求富贵不求荣禄,唯求官人能上进。”说着忍不住轻轻一叹道:“现在官人如此上进,妾身只有高兴的份儿。”

 “你这可不是高兴的样子。”王贤‮头摇‬笑笑,轻抚着子的秀发道。

 “是高兴的。”林清儿幽幽道:“只是此情此景,让妾身想起一首古诗。

 “可是那首…闺中‮妇少‬不知愁,春日凝装上翠楼。忽见陌头杨柳,悔教夫婿觅封侯?”王贤半开玩笑半认真道。

 林清儿被说中了心事,嘤咛一声躲进丈夫的怀里,半天不肯抬头。

 王贤的手顺着子的秀发滑下,轻轻揽着子的纤道:“怎么还这么瘦,要多吃点,你现在可是为两个人在吃饭。”

 “有多吃的。”听夫君说‘为两个人吃饭,,林清儿一颗芳心登时起幸福的暖,她终于抬起螓首,激动道:“官人,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。”

 “嗯,这只是第一个,还要有第二个,第三个,我们要生一大群小子小妞”王贤大手一挥,霸气四溢道。

 “官人”林清儿幸福的红了脸道:“我错了,我比那闺中‮妇少‬幸福一万倍呢。”

 “那是当然啦,哈哈哈哈”王贤放声大笑道。

 夫俩温存了好一会儿,林清儿又认真代起家事来:“宝音妹妹那边已经让人回话了,她不肯来京里,倒不是因为官人,而是她的‮份身‬,她怎么说也是皇上册封的公主,若是入京,肯定会引起不少麻烦,说不定让官人难以应付。二来她也不能离开她的族人,河套现在的部族越来越多,都对她们博尔济吉特族占据的水草丰美之地虎视眈眈,有她这个和顺公主在,别人还不敢染指他们的领地,要是离开的话,恐怕会有变数。”

 “宝音成了许多。”王贤点点头,叹气道:“那就派几个大夫、婆子过去照料一下吧。”

 “这还用官人嘱咐?”林清儿娇媚的瞥他一眼,对丈夫这句话表示抗议:“妾身已经请了厩有名的钱夫人,并十几个丫鬟婆子过去了。”

 “呵呵,是我说错话了。”王贤诚恳检讨道。

 “另外,如果官人有空的话,五月告假去一趟草原吧。”林清儿轻声道:“女人生孩子,总是希望自己男人在身边的。”

 “嗯,我尽量。”王贤点点头,他还真不敢把话说死了。因为他能清晰感觉到,厩的局势越来越微妙了,据说皇帝在殿试之后就要北巡了。有这位大佬着,各路牛鬼蛇神还不敢造次,但要是皇帝一去北京,相隔两千多里,到时候厩就有好戏看了…所以王贤不也知道,五月份有没有时间去河套一趟。可能多半是没有的…

 “还有小怜妹妹那边,她说那边的事情比想象的麻烦,可能没法及时回来了,让官人不要挂念。”林清儿问道:“官人,小怜到底在做什么事?”

 “善事。”王贤笑笑道:“你还是将养‮子身‬要紧,就别那么多心了。”

 “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…”林清儿轻声道:“还有绣儿那边,听说我怀孕了,她说要来看看,等定下日子来,官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?”

 “哈哈当然。”王贤哈哈大笑道:“我要把她的股揍成八瓣”

 在家里待到天黑,王贤没有和家人一起吃晚饭,而是穿着普通士子的服,从后门悄悄离家,在帅辉的带领下,也没骑马,往秦淮河边的浙江会馆走去

 夜中的秦淮河灯光船影、一片旎,河边的空气中,都带着脂粉的气味。听到河边一栋栋灯红酒绿酒绿的小楼上,传来一阵阵琵琶丝竹声、调笑唱曲声,王贤这才意识到,多姿多彩的秦淮夜生活开始了。

 他走在悬挂着大红灯笼的花街上,看着眼前悠然走过的三五成群的年轻士子,他们高谈阔论着走入一座座花楼,成为秦淮名的座上宾,素手把盏、诗词唱酬,品貌高者、才气佳者,还能得到绝美人的留宿,为秦淮河的风佳话加上属于自己的一笔。

 看着这些风自赏的人们,王贤感到十分的羡慕,要不是因缘际会发生了这么多事,自己也本该是他们中的一员,而且不需要为即将到来的会试发愁,因为一来他根本考不中会试,反而可以开心的喝喝花酒,抄几首纳兰的诗词,赢得青楼薄幸名,那该是多美妙的人生啊

 二来举人也算是老爷了,回杭州去买房置地,过上妾成群、挥金如土的土豪生活,那该是多惬意的人生啊。现在却成了与阴暗恶为伍的特务头子,与这种人生渐行渐远了,怎叫人不心生黯然。

 他正在暗自惆怅间,突然听一声惊喜的乡音,“这不是仲德老弟么,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了”王贤循声望去,便见几个书生样貌的年轻人,兴冲冲朝自己走来。看到自家大人好像不认识这些人,侍卫们神情一凛,想要挡在他身前。却见王贤轻轻‮头摇‬,不让他们上前。

 “在下王贤,”王贤朝几个书生拱手道:“还没请教几位兄台的大名。”

 “仲德老弟贵人多忘事。”那个为首的书生有些尴尬的笑道:“那年上元夜西湖赛诗大会,老弟拔得头筹,愚兄则位居探花…”

 “…”王贤本来就觉着这人眼,但他这几年见过的人太多太多,不是特别重要的难免记不清楚。不过一经提醒,他还是回忆起来了,忙歉然道:“你是余姚的王兄”他不是不想以台甫相称,只是实在记不起来此人表字了。

 “在下王翰字子玉。”那王翰的气度很好,并不为他没一下认出自己而生气,反而十分高兴的对身边人笑道:“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过的,浙江诗王王仲德怎么样,踏破铁鞋无觅处吧”

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惊喜,纷纷与王贤见礼,王翰一一为王贤介绍,这都是余姚来赶考的举子。

 王贤与他们十分客气的见礼,没有端高官的架子,而且这些人好像也不知道他现在的‮份身‬似的。待见礼完毕,王贤才笑问王翰道:“子玉兄找我有事?

 “嘿嘿。”王翰有些尴尬的挠挠头:“也没什么大事。”

 “只管说就是。”王贤笑道。

 “那好,是这么回事儿…”王翰便将事情原委道来。他们这帮举子都是余姚同乡,余姚是绍兴府所辖的一个县,但在群山环抱之中,与外界消息相对隔绝,却也是专心读书的好地方。所以每次浙江乡试,余姚县中举的人数,甚至比有的府还多。所以余姚的举子愈发自负,跟别府别县的举子有些泾渭分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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