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园里，女孩好像又恢复了愉快的心情，她坐在轮椅上，抬头，伸手，去够男人的衣袖，她还真的抓住了男人的一片衣角，用力向下一扯，就将对方拉得弯下了
，骨瘦如柴的双手在男人的手上脸上
口腹部四处摸索了几下，才长吁一口气。
“啊，幸好你没受伤，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跟一只受伤的小狗似的倒在我轮椅下，我这个瞎子，又要没
没夜得照顾你了。”
“你说谁是小狗？有种再说一遍。”
冷中透着杀气的声音不悦得响起。
赛小息吐了吐舌头，“好嘛，我开玩笑的嘛，你不高兴听我就不说好啦。”
“时候不早了，你该回去了，我已经叫人给你做了午餐。”男人绕到女孩的身后，双手自然地握住她的轮椅把手，推着她往前走。
赛小息瘪瘪嘴，小心翼翼地问，“我现在不饿，能不吃么？”
“不能。”
女孩的提议遭到无情拒绝，男人冷睇她一眼，“你已经瘦的皮包骨了，想饿死，没那么容易。”
赛小息叹了一口气，“小景，你这样是
不到女朋友的，明明是关心话，为什么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就这么生硬呢？”
男人脚步一顿，眼神有些恐怖，捏了捏拳头。
“赛小息，你知不知道，如果不是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，现在你已经死了上百次了。”
“啊？为什么呀？小景，你这么力暴么？这样不好，真的，我建议下次我去听佛学讲堂的时候，你跟我一块去吧，那个大师讲得可好了。”
在薛景霆的世界里，除了杀戮和仇恨之外，忽然出现了一个变数，那就是眼前这个小瞎子，她脆弱得不值一提，仿佛只要他伸出一
手指头就能将她捏死，而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弱小生命，却在他走投无路，重伤在身的时候，救了他。
所以，他不杀她，也懒得杀她。
“不去。”
“佛祖说，你要宽恕众生，无论他有多坏，甚至伤害过你，你一定要放下，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。所以小景，我不怪你。我自己去。”
“…”薛景霆脸色透着几分危险，“小瞎子，你话还真多。”
“是吗？”赛小息忽然安静下来，默默得盯着地面，不在出声，安静的公园里只有轮椅轱辘滚过地面，和薛景霆鞋底擦摩草坪的声音。
这样的安静，薛景霆还有些难以适应，他皱了皱眉道，“怎么忽然不说话了？”
“因为你嫌我吵。”
赛小息声音里透出了一丝落寞。
“你现在可以说话了。”
薛景霆冷着脸，生硬道。
赛小息还是不说话，脸色闷闷的，见她这样子，薛景霆心里有些烦躁，语气变得更加凶狠，“我说，你可以说话了，你没听到么？”
“我现在不想说，小景，你这个习惯很不好，你一点都不会体谅别人，在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，强行
别人做不喜欢做的事情，会惹人讨厌的！”
“你敢讨厌我？”薛景霆脸色难看得更加厉害了，眉心一周，大掌倏然就来到了赛小息的脖子处，从前他杀人的时候冷血不眨眼，可是当他的手握到女孩细得不能再细的脖子时，又触电般缩回手去。
那脖子太脆弱了，他缩回手的瞬间，心跳都止不住加快了节奏，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一阵后怕，差一点，就真的杀了她。
“我不允许你讨厌我，否则我就杀了你。”
薛景霆装腔作势得恐吓道。
赛小息吐了吐舌头，
没有察觉到刚才自己和死神擦肩而过，她朝薛景霆做了个鬼脸，笑嘻嘻道，“放心，我不会讨厌你的，你是我捡回来的，把你捡回来，就要对你负责，就算有一天你真的杀了我，我也不会恨你。”
“这是你说的，如果你敢返回，我一定会杀了你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薛景霆对誓言特别
感，哪怕对方只是信口开河，只要对方做了承诺，他就执拗得相信着那个承诺，如果对方做不到，他便会杀了那个人。
“完了，我说不恨你，你不会无聊到，杀我一下来验证吧？”
“我没有那么无聊。”
薛景霆对这个小瞎子的脑
之大感到咋舌，只是赛小息不懂，对薛景霆而言，她说永远不恨他，就相当于再说永远会陪着他一样。
这段时间，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，是时候该回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，那些违背了誓言的人，他会让他们一个个体会到背叛的下场。
想象到这里，男人捏紧了轮椅的把手。
“小景，你在想什么？想得咬牙切齿的，再用力我的轮椅都要被你捏散架了。”忽然天籁般的声音传进男人的耳朵里，将他心头那一丝
霾击溃。
薛景霆皱了皱眉道，“没什么。”
“是吗？”赛小息有点不相信，不过她很快心情就变好了，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件开心的事，“小景，我今天到新朋友了！有史以来第一次。”
“朋友？”
薛景霆一愣，他忽然想起在这个小瞎子身边呆了两三个月，还从没有见过他的家人，她家里有三个下人，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，每天也是冷漠的公事公办，自从他来了之后，那三个下人对她的态度才好了一点。
薛景霆在赛小息家一点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知之明，反而像个一家之主一样，事事都拿主意，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无依无靠的赛小息，现在忽然听说她了一个朋友，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。
他一不高兴，身上的戾气就更重了，“谁允许你朋友的？经过我同意了么？”
“啊？”
赛小息一愣，呆了半天，才慢
道，“我想多一些朋友，多了解一些外面的趣闻，然后就能跟小景分享更多有趣的事啦，小景，你也应该多朋友才对，人不能总是自我封闭，那样会得精神病的！”
“你敢说我有精神病？”
男人额头冒出一个井字，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，可是心头的怒气却被她傻呵呵的笑声给击溃，“我哪有说你，我是说自我封闭的人会得精神病，小景不是还有我么？我是小景的小太阳。”
她一面说，一面捧脸做鲜花状，那样子简直蠢死了，不过薛景霆看见她这样，却忍不住勾起了
角，
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