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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六章叠被子
 白苏吊着双臂,在鞭炮声中由顾恋云搀扶着跨过鬼宅门口的火盘,抬头看见院子里的三座坟茔,目光落在沈剑的墓碑上,泪水便止不住的滚落下来。

 顾恋云见了,急忙掏出手绢帮她拭泪,说:“好了,今天出院是喜事,怎么能哭呢?你沈大哥看见了,也会责怪你不懂事的。”

 “姐,”白苏转身扑进她怀里,嘤嘤的哭了起来。

 欧云先天惧怕女人的眼泪,见状喊上刘哲良,两个人拎着菜蔬走向厨房。今天是个好日子,为了庆祝白苏出院,他要亲自下厨,整一桌丰盛的川菜犒劳犒劳她。

 鬼宅自从顾恋云来了以后,已经重新装修过了,院子里载上了树木花草,中间用石块铺出了甬道,损坏的门框全部换过、装上了玻璃、里面拉上了崭新的窗帘布,屋内青砖铺地,墙壁上刚用石灰水刷过不久,还散发着石灰水的清新味——总算像个人住的地方了。

 白苏给三个故去的战友上香、焚烧纸钱,在沈剑墓前,她又大哭一回,然后双手合十,不知道念叨些什么。等她做完这些,已经快12点了。欧云在刘哲良和楚天歌的帮衬下,饭菜也做好了。饭桌就设在堂屋里,桌上放着一个回锅、一碗麻辣豆腐、一道鱼香丝、一盘醋溜白菜,一海碗酸菜鱼。她被欧云安排坐了首位,鼻子里闻见一股酸辣味,久违的感觉,脸上恢复了一丝血,对欧云说:“没想到欧大哥竟然是个厨艺高手。”

 欧云笑笑,夹起一块回锅尝了尝,说:“不烫,可以吃了,”然后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。

 白苏有些不好意思,红着脸看了看师姐,顾恋云笑着说:“都是自家人,别不好意思,你情况特殊嘛。”

 白苏轻启朱,斯斯文文的将块咬进嘴里,慢慢咀嚼了两口,忽然,眼中又溢出泪来。

 欧云笑了,打趣道:“怎么回事,你又不是没吃过,至于感动成这样吗?你要是喜欢吃,只要我有空,天天做给你吃。”

 白苏不善表达,闻言“噗嗤”一声笑了,说:“我这是高兴呢,苏从小是‮儿孤‬,没人疼爱,住院这段时间以来,不仅多了两个好姐姐,现在还多了几位大哥,感觉,感觉终于有家了。”

 顾恋云佯怒,说:“什么啊?小时候我白疼你了?!”

 白苏赶紧认错,说:“师姐对我最好了,我从小就知道的。”

 顾恋云看了欧云一眼说:“是吗,可是你遇到某些人还不是把我给卖了?”

 “我哪有?”

 “还说没有,要不是你给欧提了醒,他能防得住我的偷袭?”

 楚天歌打圆场说:“好啦好啦,菜都快凉了,吃饭吧!”

 欧云对顾恋云说:“你刚才也说了,都是自家人,自家人嘛,相互包容一些!亏你还是做大姐的。”

 “我这是逗她玩呢,这丫头什么都好,就是心事太重…”

 “来,为了苏顺利出院,我们以茶代酒碰上一杯——KISS!”

 “拜托,CASE,不是KISS!一天到晚就想着占人家便宜。”

 “口误,你不会以为我连哲良和天歌的便宜也想占吧?”

 “你就是想占,估计他们也不会同意的,哲良,对吧?”

 刘哲良根本不知道“KISS”和“CASE”是什么意思,听了顾恋云的话,唔唔两声算是作答,闷声大吃菜。作为欧云的勤务兵,虽然团座一直把他当兄弟看待,但是这个年轻人却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是应该谨守上下之尊,遇到这种场合,向来是只听不说的——

 楚天歌则完全被美食给堵住了嘴巴,虽然想说点什么,但是嘴巴里被菜满了,结果只发出几声“呜呜”

 宛平军营,学兵团营地的训练场上,三支身着29军军服的年轻队伍正在李铁书、杨有亮、肖柄昆的带领下,各自练着。

 肖柄昆原来只是原警卫三连的普通一兵,瘦高个,其貌不扬,现在他的军衔也只是上士而已,之所以能荣当教官,竟然只因为被子叠得好而已。这说起来多少有点传奇,不过想想学兵团团长是欧云,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怪了。

 他所带的队伍是人数最多的,将近四百人。而他们练的项目也有点奇怪,竟然是叠被子!

 这四百人的学兵和其它两支队伍相比,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,他们的眼神很凌厉、表情绷得很紧,一看就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;不过,他们的动作却很柔和,当然,这也许和他们练的项目有关。

 学兵团入驻宛平军营以后,欧云就将练手册发放下去,这个全篇抄袭了‮民人‬解放军陆军训练手册的练手册一发到学兵们手中,许多人就被雷住了——其中比如内务这一条的严格要求就是大家所不能理解的,这也造成他们在叠被子的时候总抱着一种游戏心态,训练的时候嘻嘻哈哈的,这种心境下叠出来的被子,当然不能符合标准。

 于是某一天晚上,当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过的欧云忽然跑了回来,一个紧急集合,结果在越野十五公里以后,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到宿舍,习惯性的要把‮体身‬往上扔的时候,心细一点的学兵叫了起来:“喂,别动!”

 “干嘛?”

 “你们看我的被子。”

 大家一看,他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,豆腐块似的标准,有人就开玩笑了,说:“小张,看来从今天起,咱们的被子都得交给你叠了,到时内务评比保证拿第一——”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上,看见那叠得豆腐块似的被子,差点跳了起来:“这不是我叠的!”

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都发现了自己上的异样,他们的被子都叠得豆腐块似的,大家不由面面相窥,然后低声探讨起这件奇怪的事情来——“这会是谁叠的呢?”

 这时,他们的排长走了进来,看见他们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,脸色很不好,沉声说:“别猜了,团座叠的。”

 “啊!”

 排长阴沉着脸,手指从每个人脸上指点过去,“你,你,你…你们就不感到脸红吗?内务管理条例里面是怎么规定的?啊!你们好大的面子啊,竟然要团座给你们叠被子?!”

 有不识相的还问:“这真是团长叠的?这叠得也太标准了——”他想起自己的小长官是有勤务兵的,不疑惑:他还自己叠被子吗?

 排长狠狠的在他股上踹了一脚,喝问:“知道叠被子的重要吗?”

 被踹的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,不过面对排长那恶狼般的眼神,他立刻立正站好了,大声答:“知道!”

 “背一遍。”

 “叠好被子能够培养我们严谨的作息习惯,战时可以节约备战时间,另外,这也是我们良好军容的一种体现。”

 排长咬牙启齿的说:“从明天开始,全团练习叠被子,什么时候团座满意了,什么时候算合格!”

 “排长,这是团座的意思?”

 “是我们几个的意思,团长制定这个内务管理条例已经半个多月了,你看看你们执行的,丢死人了!”

 有一个排长的老乡,平时和他没大没小惯了的,说:“排长,好像您老的被子叠的也不怎么样啊?”

 排长的脸色本来已经好看了许多,闻听此言完全变黑了,摆摆手说:“全团除了肖柄昆,没一个合格的,所以,从明天开始,大家都将在肖柄昆的督导下练习叠被子。”

 “啊!李副团长也参加?”

 李副团长就是李铁书,学兵团一入驻宛平军营,欧云就把他提了上来,现在学兵团的所有事务,其实都是他在打理。故此在一般学兵们心中,李副团长说的话有时比小长官还要管用。

 “嗯?怎么?李副团长就不能参加?”

 “不,不,不是这个意思——”

 “好了,睡了,闭眼前大家都好好想一想,全团的人都让团座代叠被子——团座的工作就是帮我们叠被子吗?”

 学兵们大窘。

 排长走了,留给了学兵们不少的疑问——全团四百人左右,这么多被子,他们的小长官是怎么叠的?

 这个问题,就得请教顾恋云、楚天歌和刘哲良了,事实上,所有的被子是他们和欧云一起叠的。刘哲良和楚天歌的叠被子手艺完全是被欧云给出来的,刘哲良作为他的勤务兵,总不能让团座给叠被子吧;楚天歌嘛,对欧云向来死忠,叫他往东绝不往西的,欧云和他强调过一次叠被子的重要以后,他就开始不折不扣的完成起来——当然,他如此热衷于叠被子还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陈佳姚见到他叠的被子以后,眼睛里星星闪闪的,极大的足了他的虚荣心。至于顾恋云则是出于传统的女人思维,认为让男人叠被子是件很不检点的事情,没办法,只得勤加练,加上有欧云这个名师在旁指导,用欧云的话说:进步得很快!很快,她叠的被子勉强也拿得出手了。

 欧云本来也没想着拿叠被子问题大做文章,他晚上突然回驻地其实是想和李铁书商量组建特种兵大队的事情,结果无意中见到学兵们叠的被子,气得够呛——整个学兵团除了那个肖柄昆,竟然没一个看得上眼的。他想起自己刚到哈工那段暗无天的叠被子生涯,想起教官所说的“由小及大,这可以反应出一个人对待训练的态度”,他意识到叠被子并不是一件小事,于是第一次发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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